1.设置障碍:“旱鸭子”变身“跳水王子”
秦凯年出生于西安市莲湖区一个工人家庭。爸爸秦钢与妈妈赵曼丽均为西安电瓷公司的职工。秦钢年轻时身强力壮,喜好各类球类运动。
受父亲遗传,儿时的秦凯就劣玩好动,不是跟一群坏小子一块用弹弓打人,就是踢球打烂邻家的玻璃。
有次,他跟家人上城墙玩耍。玩着,就趴在城墙垛口发起呆来,秦钢问他在想什么,他突然冒出一句:“爸,要是我从这里跳下去,能不能当个英雄?”儿子的话再次令秦钢忧心忡忡,这小孩将来做什么好呢?
四岁时,秦凯跟着爸妈乘火车去东北。在不停摇晃又略显无聊的车厢里,他忍不住练起劈叉来。他出色的弹跳力与极富韵律的柔韧性,赢来同车厢一个体操老教练的喝彩:“这小孩真是练体操的好料子,如果错过了,太可惜了。”老者的话令秦钢豁然开朗:对,就让儿子练体操去!
年初,小秦凯被送到了西安市青少年体育学校练习体操,受教于以严厉著称的李江海教练。
尽管肌肉爆发力特别强,但秦凯的体态较差。基本技术动作也不规范,尤其是脚尖绷不直,膝关节并不拢。每次从体校回来后,秦钢都要亲自上阵,帮助儿子压关节,压脚背多达2个小时。
晚上睡前,还要再把小秦凯的两个脚尖绷直,压在身体下面1个小时。小秦凯疼得直咧嘴,很快耍赖不练了。秦钢故意激将说:“还说当英雄呢?一点小困难就把你吓尿裤子了。”小秦凯气呼呼地说:“谁说我不练了。”说着,又压起腿来。两个月后,一起参加体操试训的20几人几乎全部淘汰,只留下包括秦凯在内的两个小孩。
秦凯家住城西丰登路,体校则在城东伞塔路。为了锻炼儿子的意志品质,天上还有小星星,秦钢就拉起小秦凯从家里一直跑到体校;晚上下班后他再乘电车去体校,父子俩又乘着夜幕跑步回到家中。
如此一来,工厂与家人都有了意见。工厂认为,秦钢工作心不在焉;从小就溺爱秦凯的外公外婆一致认为秦钢是“迫害狂”,几次想把小秦凯偷走!秦钢不得不一边陪笑脸给工厂写检讨,一边还要百般安抚盛怒之下的两个老小孩。
经过几年艰苦磨练,年8月,小秦凯参加了陕西省第十届运动会,表现出了超常的能力,取得了男子山羊冠*和跳马亚*(跳马冠*为现役世界体操冠*冯敬),并与队友一起夺得男子体操团体冠*。
这年9月,著名教练张挺、谭敏夫妻到西安市体校给陕西省跳水队挑选队员,一眼便相中了秦凯。由于省体操中心不肯放人,秦钢便买烟买酒“贿赂”主抓此事的省体操队教练。经过一番血与泪的“痛陈家史”,加之,陕西省体育局的硬头文件,省体操中心最后才勉强答应,让秦凯去跳水队试一试,不行再回来。
小秦凯由体操改跳水的消息传来,包括妈妈赵曼丽在内的亲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认为,跳水相对于体操实在轻松好多;况且,秦凯打小就是只“旱鸭子”,经过一番折腾,秦钢保管“迷途知返”,老老实实把儿子送回来考大学。然而,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经过三个月苦训,秦钢直接把小秦凯送到了远在北京四块玉训练的陕西省跳水队了。
由于天生晕水,在西安的最初试训中,秦凯一直站在游泳池边转圈子。搞得一旁的游泳教练束手无策。情急之下,秦钢抱起儿子一把扔进游泳池,等到小秦凯一边哭着一边好不容易爬上岸来,他再次将儿子抱起来扔进池中。后来,秦钢拿绳子直接绑在小秦凯的腰上,往游泳池中间一扔。小秦凯沉下去了,秦钢见他快要喝水时马上把他拉上来。如此拉来扔去,半个月后,秦凯觉得在水中有一种飘飘如仙的感觉。当秦钢问:“儿子,你还去吗?”小秦凯说:“还去,很好玩的,比练体操好玩多了。”
小秦凯到北京后,才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在北京练习跳水,远比他在西安练体操的生活辛苦很多。
自从年,张挺、谭敏夫妻来西安组织省跳水队起,就一直过着四处飘泊的借训之路。两年后,他们被迫来到了北京国家队跳水馆借训。由于经费少,他们就在四块玉附近租了几间油毡屋顶的平房;请不起保姆,张挺负责买菜,谭敏负责执勺。为了迅速打出名气,他们对运动员进行大运动量、超负荷的“魔*式”训练。全天训练跳水次以上,每周训练48小时。每天早晨6点半出操,晚饭后还要练晚功至9点半。每天训练都在10小时以上,只有星期日休息半天。
8岁的儿子能适应这种陌生环境的艰苦训练吗?就在秦钢为儿子担心受怕之时,领队打来“快点来北京,你的儿子出事了!”赶到北京后,他才知道,原来,秦凯一上十米跳台,心跳的频率就超出正常人的一倍以上。经医生检查,他患上了心肌炎。如不及时医治,将会断送掉他大好的体育前程。秦钢无法相信,一向活蹦乱跳的儿子会无缘无故地得上这种怪病,他就带着秦凯先后到了北京同仁、医院瞧病。一番检查后,医院的结论保持惊人的一致:医院里做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由于北京的消费水平很高,秦钢就将秦凯带回西安,医院。一个叫任天义的大夫在一番检查之后,又在他的身上绑上一个监控器,叮嘱他吃饭睡觉都不要去掉,进行全天候的监测。两天后,任大夫对秦钢说:“医院全是误诊,你的儿子是太紧张的缘故,他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得此结论后,秦钢一把将儿子高高举起,笑着笑着突然难过起来。秦凯却说:“爸,我要回北京,参加训练。”
回北京后,秦凯的心跳频率出乎意料地正常了,以前不敢做的动作也敢做了。他的跳水成绩蒸蒸日上:年他在全国萌芽杯跳水比赛中获得跳台亚*;年,他第一次入选国家队,在第12届亚太地区跳水锦标赛上,分别获得了3米板、5米台两项亚*、1米板季*;0年,他再次入选国家队,在加拿大的世界青年跳水锦标赛上,更是将3米板、5米台两块金牌猎入囊中。
对此,酷爱赛马的秦钢总结说:“每个人的天赋并无太大差异,他取得成就与所遇到的障碍大小成正比。正如障碍赛马中,一匹骏马遇到的障碍越大,它就会蹦得越高。”
2.跨越灾难:他把涓涓父爱熬成灵丹妙药
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补贴家用,同时也为了拥有相对灵活支配的时间照顾秦凯的成长,年,秦钢辞去了西安电瓷公司车间支部书记的职位,承包了公司的服务部,雇用了几名工人,又当老板又当业务员,到全国各大城市跑推销。
害怕儿子孤单,每隔一段时间,秦钢都要带上妻子看望儿子一次。每次亲人见面后都有说不完的话,分别时更是依依难舍。有次,夫妻俩买好火车票,即将离开北京时,秦凯却发起高烧来。眼看就要误了了开车时间,母子俩仍手拉着手像经历生离死别一般恋恋难舍。站在一旁的秦钢急得直跺脚,他对儿子大声喊道:“秦凯,回头,跑步!”小秦凯像得了将令一般,猛然转过身去,一边撒腿狂奔,一边嚎啕大哭。一路上,夫妻俩相对无言,彼此心里疼痛且伤感。
0年春节,秦凯是在北京过的。除夕之夜,他打电话给家中所有亲人一番祝福之后,转而淡淡地说:“新年的钟声一响,马上就要进入21世纪了,我要是能和全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该有多幸运啊。”听着外边爆竹声一片,赵曼丽的眼泪夺眶而出。外公外婆也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秦钢心里觉得非常堵,他决定满足儿子这个最低微的愿望,给秦凯补个千禧年。
大年初四一大早,由秦凯的二姨夫侯宽志(西安某旅游公司总经理)亲自驾驶一辆桑塔纳轿车,载着秦钢夫妻、秦凯的小表哥侯大伟、二姨赵曼娜,冒着大雪,从西安出发了。当日上午11点,车到山西侯马,驶入一段崎岖的山路之时,不幸的一幕发生了:为了躲开迎面开来的大货车,侯宽志右打方向,却被背后插出的一辆出租车追尾;车子一打滑,便顺着陡坡翻了下去;撞在一块巨石上,又被一棵大树幸运地拦住。
秦钢反应过来时,感觉脑袋炸了一般疼痛,顺手一摸满掌鲜血。当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心里轰地一声,只见车子被撞得严重变了形,身边的四位亲人也都浑身鲜血一动不动地歪在车子里。他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报警,通知家人。可是,手机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就举起手向围观的路人打了一个求救信号,报出家中的电话号码后,又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医院的病房里。他才知道,当天,秦凯的外公赵唯忠与爷爷秦国栋得知噩耗后当即带车把他们抢救回西安。侯宽志与侯大伟因伤势严重,当天去世。赵曼丽与赵曼娜均撞折了肋骨,医院治疗,目前情况不明。自己的颅骨受损,右臂骨折。经此巨大的打击,秦钢反而冷静下来,他反复叮嘱家人,此事要对尚无觉察的秦凯一致封口。他害怕,稍有不慎,儿子也要出了差错。
第二天一大早,躺在病床上的秦钢接到了儿子的“爸爸,你们到哪里了?到处都在下大雪,千万别冻着了。”秦钢心如刀绞,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装出一种很轻松的口气说:“儿子,真是对不起,你二姨夫公司突然接到一单生意,临时去不成了。”秦凯却用安慰的口吻说:“爸,那你们就别来了,再过几个月,我们要回省上的跳水馆训练一段时间。”
0年6月,秦凯回到家中。在秦钢的反复叮嘱下,全家人保密工作做得很成功,秦凯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家人刚刚度过一场巨大的浩劫。只是有一天,他忽然对秦钢夫妇说:“爸妈,你们的脸色瞧上去,都不大好呀。是不是工作上太辛苦了。等我拿到金牌,一定给你们买一所大房子,让你俩提前退休。”听到儿子的话,夫妻俩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又一日,他又问:“爸,我咋没有见到我小表哥与二姨夫呢,我好想他们呀。”秦钢撒谎说:“你二姨夫去日本做生意了,你小表哥也去日本留学了。”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其后,秦凯多次要小表哥的联络方式,试图跟小表哥通话。秦凯妈妈和小姨都以各种理由隐瞒过去。
似乎上帝仍觉得这一家人所经受的磨难不够。0年8月,秦钢突然接到张挺教练的“老秦啊,秦凯生病了,你赶快过来把他领回家吧。”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可是一眼看见儿子面目全非的样子,秦钢仍心疼得如揪扯一般:一向相貌俊朗的儿子,此刻脸、脖子上都生了一块块白斑,眉毛都快变秃了。经打听,他才知道,由于秦凯受损伤的肌肤长期承受暴晒与磨擦,导致黑色素细胞因受自身免疫系统的攻击而大量缺失。患病后,秦凯的精神压力很大。一些以前玩得不错的队员,误以为这种病有传染性,在生活中、训练场上也都有意无意地躲避他。敏感的秦凯一个人躲在阳台上默默地掉眼泪。思想悲观到了极点。
在咨询很多皮肤病专家,对白癜风有了进一步认识之后,秦钢反倒产生了一种坚定信念:我一定能把儿子的病治好!针对白癜风病人最大的障碍:因相貌变丑极容易陷入自闭状态。回到西安的第二天,秦钢就约亲友到酒店给秦凯接风洗尘,让他感受亲情的温暖。然而,面对满满一桌子菜,秦凯却不肯动一下筷子。原来,邻桌两个小朋友,看他可怕的样子,不停地冲他指点。他们甚至跑到近前,看怪物一般瞪着他。情绪失控的秦凯,突然趴在餐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无奈之下,秦钢只好把他送回家中。
一计不成,秦钢决定把儿子带到大自然中,让他感受人生的美好。当父子俩大汗淋淋地爬到终南山之巅,看鹭鸶长飞,听泉水清泠,秦钢借机开导说:“儿子啊,你看,人生多么美好啊,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干吗要委屈自己的心情呢?”受爸爸感染,秦凯第一次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并主动脱下那顶一直戴在头上的红帽子,冲不远处几位漂亮女生不停地挥舞。
考虑到儿子有抵触心理,有次,他邀请一位温州商人朋友到西安现身说法。温州商人从小患有毛囊脱落症,治疗20几年,头上仅有几绺头发,但他顶住了各种压力,如今身家千万。他乐观豁达的样子,让秦凯很受震撼,此后,他外出时再也不戴那顶标致性的红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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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钢明白,儿子正处于青春花季,如不能治愈顽疾,心中的阴影日后只能郁积加深。此后,他利用出差机会,前后带着秦凯先后去山东荷泽、上海、广州、无锡等地的50医院的白癜风门诊。一年下来,他搜集整理的治疗白癜风的资料,厚达一米,甚至包括巴黎、医院的外文资料。
2年下半年,西安电瓷公司收回服务部,要秦钢回公司武装部当部长,却遭到了他的婉言谢绝。为了照顾儿子,他决定去北京崇文门附近的一位朋友店铺打工,因为那里距秦凯所在的北京体育局训练基地很近。听说多食黑豆,能够增加皮肤里的黑色素,每次下班之后,他都要煮上一小锅黑豆汤,然后,骑上自行车,送到儿子的训练基地。经过试用,山医院的药丸效果好,秦刚就在附近的大药店买好,然后带给儿子。
3年,北京爆发“非典”,秦钢回到原公司,成为一名月薪不足元的保卫人员。
慢慢地,秦凯的白癜风竟得到了控制,并日趋好转。5年国庆节,医院做了最后一块受损皮肤的植皮手术后,患了五年的白癜风居然奇迹般地痊愈了。他的竞技状态也随之迅速回升。
对此,秦钢感叹地说:“那真是一段特别艰难的日子。但我认为,这些灾难只是上帝有意设置的一个障碍。只要你敢正视,就会像勇敢的骏马跨越它,并高高地跃过它。”
3.问鼎“三米板”*:“问题大王”惊天一跳回馈亲人
至4年雅典奥运会,田亮作为陕西省跳水队的一个标志性人物,已夺取了16块世界金牌,坚定地捍卫了他中国男子跳水一号的地位,事业臻至巅峰。
5年1月27日,中国游泳中心突然发表声明称,鉴于田亮大量的商业走穴活动,给中国跳水队造成了负面影响,暂时将他排出国家跳水队大名单。事发之日,田亮发表了致媒体的公开信。双方关系一度陷于僵局。陕西跳水队也由此陷入了迷茫期。张挺、谭敏夫妻在极力擀旋的同时,开始将目光转到秦凯、赵巍等二、三线有潜质的队员身上。
然而,与以自信乐观、心理素质好著称的田亮相比,秦凯一直被圈内人士认为是“扶不起的阿斗”。每到关键时刻“掉链子”:0年底,在云南举行的一次全国跳水大赛中,在所有奥运功臣不参赛的前提下,铁定夺取三米板冠*的秦凯,却在比赛前一日,腰肌扭伤,煮熟的鸭子眼睁睁地飞走了。在患了白癜风之后,他的竞技状态一度低靡,甚至淡出国家队。自3年起,秦凯战胜伤病,状态迅速回升,3年10月,他在第五届城运会上,夺得了3米板与男子全能两项冠*。4年,他勇夺亚洲杯三米板冠*。凭着优异表现,中国游泳跳水中心向他抛来了橄榄枝,5年初,他被列入了国家队冬训大名单,备战第二年7月开始的世界跳水三大杯赛之一--------世界跳水锦标赛。
7月10日傍晚,正在备战世锦赛的秦凯突然想起,当天是外公的生日。他就给外公打个电话道一声祝福。外公家中的电话无人接听。同时,外公的手机也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打通了家中电话询问此事。妈妈赵曼丽解释说,你外公也许把手机忘在家里了,他与你外婆去了小舅家过生日了。当秦凯把电话打到小舅家时,小舅妈告诉他,外公刚跟小舅去酒店过生日。秦凯于是往外公手机上发送祝福短信,发了好几次,均未成功。
几天之后,他又想起了这件事。心中觉得很遗憾,再次拨通了外公的手机。手机仍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他把电话打到家中,向妈妈抱怨说,“是不是外公生气了,不肯接我的电话了。”赵曼丽解释说,“你外公外婆回了东北老家,现住在你大连市二姨奶家。可能担心漫游费太贵,他不肯接长途吧。人老了,就变得啬皮了。”秦凯就找妈妈要二姨奶家的电话,两个小时之后,赵曼丽给了他。
二姨奶家的电话是小表姐接的。表姐告诉他,外公外婆刚与家人一起去了外滩吃海鲜,你给他发短信吧。秦凯就给外公发祝福短信。不久,他收到了外公的回复:拿回一块金牌,外公奖你一篓大闸蟹。想着,金色海滩上老顽童一般潇洒的外公,秦凯的心情忽然轻松起来。
然而,蒙在鼓里的他却不知道,此刻的西安家中却遭遇了一系列的变故:早在2年秋,秦凯的爷爷秦国栋老人病逝。为了避免刺激受白癜风困扰的秦凯,秦钢忍痛对儿子封锁了消息。半年后,当秦凯得知噩耗后,竟摔伤了手臂。
就在秦凯打电话给外公祝贺生日的当天,赵唯忠老人的哮喘病已经非常剧烈。老人很想像以前一样抢过电话,和小外甥好好地说话。然而,害怕影响正在备战世锦赛的秦凯竞技状态,老人在抓过电话之后最终选择了放弃。此后,医院。
5年7月20日,因哮喘病突发,赵唯忠老人撒手人世,他想说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老人去世后,他的那部手机没有销号,一直在续交话费,只是再也无人接听。
就在外公火葬的第二天下午,也许是心灵感应,秦凯意外地受了伤,导致大拇指骨折,无缘于即将开打的世锦赛。
5年十运会前夕,秦凯受命与田亮搭档十米台双人跳水项目。这是秦凯走出低迷期后再次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同时也事关田亮能否重新回归国家跳水队。然而,由于心情过于紧张,两人只得了第四名。事后,关于陕西跳水队后继乏人的负面新闻甚嚣尘上。因心理压力过大,赛后,秦凯气愤地一脚踢在啤酒瓶上,医院缝了12针,再次挂彩。
10月27日,就在外公逝世百日的前三天,秦凯回到了西安。害怕爸爸的谴责,他“自圆其说”地将跳水的失利,归结于与田亮搭档压力太大。他甚至把教练用心良苦地将他与田亮安排住在一个房间便于取经学习,列为自己失利的一个借口。称:由于中午休息时,仍有记者采访田亮,导致自己长期睡眠不好云云。秦钢觉得儿子不敢正视自己的错误,为此他苦思对策。
10月29日,是个阴雨天。秦钢带着儿子开车去长安县寻一个哥们。车到长安南郊,由于泥泞不堪,父子俩不得不弃车躲雨。等父子俩找到避雨的廊沿,抬起头时,秦钢一下子呆了。他们的对面,却是凤栖山墓园南区――――赵唯忠老人火化后,就被安葬在这里。侯书堂父子的骨灰盒,先是寄放在大雁塔附近的三兆墓园,一年前也被迁到此处。
思索再三,秦钢决定把隐瞒很长时间的秘密原原本本地告诉儿子。他觉得,儿子长大成人了,应该有所承担了。他原想,秦凯得此噩耗后会无法承受。然而儿子的平静出乎他的意外。秦凯平静地说:“爸,我早有这种预感,你带我去看看外公、小表哥与二姨父吧。”
那天,父子俩在三位亲人墓园前,静静地坐了很长时间。第二天,父子两人扛了铁锹,在三位亲人的墓前各植了一棵柏树。在即将离开墓园时,秦凯从衣袋里取出一盒白沙香烟,默默地放在外公的墓前。他知道,外公生前最喜欢这种牌子的香烟。他还把儿时从小表哥手里抢来的一把桃木弹弓放在侯大伟的墓前。最后,他双肩抖动,低低地啜泣,紧紧地抱住外公的墓碑不肯放手。
进入6年,秦凯突然睡醒了一般,开始发狂地苦练。张挺教练甚至好几次打“老秦,让秦凯悠着点,别等状态来得太早了。”
3月,世界跳水大奖赛俄罗斯站,秦凯屈居老将萨乌丁之后,获得男子3米板亚*,并与队友合作获得3米板双人冠*。5月,世界跳水大奖赛罗马站,秦凯夺得3人板冠*,并与队友合作获得男子3米板冠*。
凭借稳定的发挥,秦凯再次被招回国家队。作为陕西跳水硕果仅存的队员,备战6年7月在江苏常熟举行的第15届跳水世界杯。喜讯传来,陕西省跳水中心一片欢腾。大家在惊喜的同时,又暗暗地捏了一把汗:这个一向“扶不起来的阿斗”,这次真地能站起来吗?
6年7月22日,秦钢与赵曼丽夫妻下了晚班后,在工厂附近买了面条与蔬菜,然后,匆忙赶回含光门的家中。夫妻俩吃过晚饭后,就关上门安静地收看有秦凯参加的男子三米板的决赛。比赛前一天,赵曼丽还担心地问丈夫:“要不叮嘱秦凯一下,让他小心一点,别等上厕所滑倒了。”秦钢却说:“老婆,你就别操心了。我觉得,儿子一下长大了。凭现在的状态,他即使拿到金牌,我也不感觉意外。”
由于有何冲、多布罗斯科克两位“难度王子”的参加,别的选手在赛前几乎已被定义为“陪太子读书”的角色。然而,决赛首轮,半决赛排名第一的何冲突然出现了重大失误,居然得了零分,早早地退出了金牌的争夺。关键时刻,秦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开始扮演“单骑救主”的角色。从第三轮开始,他连续拿到96.25、90.10和91.00的高分,最终以.50分,超出第二名俄罗斯名将多布罗斯科克52.85分的巨大优势,为中国*团夺取这块弥足珍贵的男子三米板金牌。
当五星红旗缓缓升起,秦凯接过金牌的一刹那间,秦钢,这个一向以“硬汉”著称的西北汉子眼中噙满了泪水。此时,家中的四部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急于看电视解说的秦钢,赶紧抓住一个棉垫,紧紧地将手机捂上。事后,他才发现,手机里全是亲友们的贺电,包括30多个电话,50多条短信。
秦钢夫妻是在11点40分接到儿子电话的,秦凯对爸妈说:“要是我外公与小表哥还活着,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该有多高兴啊。”夫妻俩听后,心里五味杂陈。由于当晚大雨如注,秦钢夫妻婉言谢绝了好友们出去聚会的要求,夫妻俩只想安静地呆一会儿。
张挺教练的祝贺电话是在凌晨打来的。当时,秦钢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虽然天不热,他却出了一身汗。秦钢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涟漪。这令张挺感觉有些意外。
赛后,一向以严厉、低调著称的陕西省跳水中心副主任谭敏评价说:“秦凯这次跳得太好了,他的运气一直不好,很多机会都给错过了。应该感谢国家队给他这次国际大赛的机会,他自己抓住了这次机会并获得金牌。”
第二天上午,受秦凯的嘱托,秦钢夫妻先去凤栖山墓园,给三位亲人上了高香,并摆放了几盆鲜花。下午,他们又去革命烈士墓园祭奠了秦国栋老人。
当笔者问秦钢:“秦凯是否会取代田亮,成为未来陕西省跳水队的领*人物?”秦钢坦言:“就技术与心理素质而言,秦凯与田亮还相差很远,田亮是矗立在秦凯面前的一根标杆,他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采访完毕,酷爱赛马的老秦评价起正在播放的一场障碍马赛:“你瞧,那匹跑在第四的黑马,才真正具有冠*相。因为它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跃高一点点。可以看出,面对障碍时,它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一个人如果有此胆魄,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跳不过去的坎!”
(本文作者原创首发于《知音》6年/10期上,责编:汤馨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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